2007年12月3日 星期一

生熟二藏

〈婦人方〉中,孫思邈引張仲景的《金匱玉函經》言女體特色,其中有一句話為:
生熟二藏,虛實交錯,惡血內漏,氣毒損竭;或飲食無度,損傷非一;或瘡痍未愈,便合陰陽;或便利於懸廁之上,風從下入,便成十二痼疾。

關於生熟二藏,我一直沒有查到明確的解釋,目前初步的概念應該是與醫家、佛家、道家相關,但是其中的傳承關係並不是很清楚。

透過基本古籍與瀚典對查之後,這一詞大約有幾種傳抄脈絡:
一、最早可見於漢代張機的《金匱玉函經》卷一〈證治總例〉:「生熟二藏,虛實交
」,後為《千金方》採用,之後在談婦人病時,便一直隨著〈婦人方〉傳抄。
二、目前我查到最早的,可能是南北朝釋僧祐所著的《釋迦譜》:「令天三女自見身肉、膿囊、涕唾、九孔、根本、生藏、熟藏,迴伏婉轉,踊生諸蟲。」之後就一直用以談人身為諸蟲之巢,汙穢之所,並且把每一臟腑器官都點出棲伏何種蟲類。
三、最早可能是隋代的《大乘義章》:「觀自身中有五不淨,如《大智論》說:一種子不凈,是身過去結業為種,現以父母精血為種。二住處不凈,在母胎中,生藏之下,熟藏之上,兩界之間安置己體。…或《摩訶止觀》:「住在生藏之下,
熟藏之上。…」,因此生熟藏中,便是指母胎之處,而且蘊含受煎熬之苦的意味在。
四、道家似乎也是接受這一種脈絡,在宋代張君房的《雲笈七籤》中的〈姑婆服氣親行要訣問答法〉:「要須食訖即用氣排之,凡生藏在脾上,熟藏在脾下,可咽氣從生藏排下,過至熟藏,其糞即盡。」這個是在道家服氣養生的脈絡下談。


第 幾條線應當和佛經言人有七藏相輔相成,見《大正新脩大藏經》:「人有七藏處。一謂風藏。二生藏。三熟藏。四冷藏。五熱藏。六見藏。七欲藏。是諸藏中。欲藏最堅。」只是可見最早是在漢代就有這種說法,因此武斷的說是佛教的影響會有問題。再者就是不知道醫家言「生藏」、「熟藏」時,是不是也是以「七藏」名之?

然後我除了對生藏、熟藏的相對位置之外,就一無所知,所以〈婦人方〉中的:「生熟二藏,虛實交錯,惡血內漏,氣毒損竭。」到底是描述什麼現象,還是渾然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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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研究生閱覽室
2007.11.30

[演講]黃應貴.人類學與空間研究

[演講]黃應貴.人類學與空間研究
[時間]2007.12.03(一) 10:20-12:00
[閱讀資料]黃應貴,〈人類學與空間研究〉,《聚落與社會》,台北:田園城市,1998。
[附記]「文學與空間專題」專題演講(中文所,鄭毓瑜)


[記錄]
黃應貴從布農族的田野調查出發,討論不同文化中的空間結構與背後反映的思想,其中有三大中心觀念:
  1. 空間思想反映了貧賤社會的特性,而這些特性又是由日常生活中表現的事物來支持。
  2. 要能更清楚體現空間結構的意義,最好是藉由「比較」來突顯,背後能夠有越多民族誌資料,就越容易掌握其獨特性及意義,更可能問出關鍵問題,將問題放大。
  3. 人的行動會改變空間意義。以往解釋空間,常常以社會文化來解釋空間意義,可是卻忽略了抽象或具體的空間是如何對社會文化的約制作用。
為了清楚說明,黃應貴舉了布農族、排灣族為主要例子,並援引各種民族誌資料,比如說伊斯蘭教國家、印第安人、馬達加斯加、新幾內亞、希臘、苗族、阿美族、摩梭族等來對比,使意義更加突顯。

其中有幾點發現我認為深具啟發性:
  1. 同一空間可能擁有不同特性,而這是由人的活動來決定的。→比如說日據時期,布農族的家屋中,客廳具有三重功能,諸如飯廳、客廳與墓地(室內葬)。
  2. 同一空間不但有不同作用,而且分屬於不同的群體。→比如說土地可能是旱田(以家為單位)、獵場(以xx為單位,可能是個人吧!)、宅地(以聚落為單位)。
  3. 空間是如何界定的?某學者研究在新幾內亞雨林區生活的族群,發現他們由於長年生活於雨林區,從來沒有見過地景,所以是利用「聽覺」來劃定空間的!!這點使我們反省到們其實是用「視覺」來界定空間,但這並不是普世均然的標準。
  4. 透過對比來理解氏族墓地中的個人性或集體性。苗 族習慣將死者統一埋於某一特定洞穴中,至今仍然會將棺材送入洞穴中架起來葬,以往學者在解釋時,均認為這反映了苗族的集體主義。但老師舉馬達加斯加島上另 一民族為例來對比,該民族同樣有整個氏族的公共墓地,不過他們習慣將屍首燒成骨灰,而且送入墓地時,會特別將死者的骨灰倒出來,跟先人的骨灰攪拌在一起。 將這兩個民族比較,就會發現苗族其實仍然強調個人性,和馬達加斯加島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融大不相同。
  5. 透過對比來理解母系社會中母親的角色。阿 美族和摩梭族(?)同樣被視為母系社會,但兩者其實仍然不同,這一點透過現代文明侵入後的變化而突顯。阿美族家中,母親的房間被稱為「母屋間」,摩梭族母 親的房間被稱為「祖母房」。現代文明入侵後,開始改建水泥樓房,不過阿美族的樓房,將「母屋間」置於近門處,所以客人一進來就會先跟母親打招呼,母親可以 說是家庭的代表;但是摩梭族的「祖母房」,卻是樓房中的頂樓,與阿美族相比,他們的「母親」可能有更深的宗教意義,社會意義可能不及阿美族。這是老師個人 的發現,還沒有專門的研究,但我認為這一點特別有趣,因為我一直以為現代文明入侵之後,原住民原有的文化會變質,失去了舊有的風貌,我沒有想過核心的精神文化,會透過不同的方式持續,甚至更加突顯!!這是我這回聽演講很重要的收穫之一。
  6. 有些風俗習慣,看似不文明或是在現代人眼中不重要,但卻是這個民族存在的核心價值、基礎。黃 應貴以布農族的夢占為例,他說雖然他知道這是布農族重要的傳統文化之一,但是他一直沒把它當做一回事,等到他自己體驗到連續做夢的經驗後,布農族人才開始 跟他分享夢占的體驗。此外,他也說明這種風俗習慣,實際上是這個民族面對變動不定的現實重要的手段,可以減低不安與焦慮。對此,他提出中部布農族在八零年 代的新宗教運動,重新提倡夢占,並指出夢占其實是他們與上帝溝通的手段,從《新約》與《舊約》之中援引資料來支持。老師認為這是為了因應當時不穩定的經濟 現實,找不到存在意義的生命威脅,透過這種手段,反而可以捕捉一些生存的方向。
另外,在對談中,黃應貴指出一點很重要的基本態度:如何來詮釋空間、面對未知,是人類學空間研究的重要課題,但怕的是用過去的觀念來詮釋新的現象。

鄭毓瑜老師會上的回應,也指出一些重要的研究取徑:
當面對的是文本及語言時,其實就像索緒爾的文法研究一樣,透過語文經驗構成的習慣用法或預期視野,來捕捉心靈結構被傳播的痕跡與手段。

以上是這次演講的扼要記錄,其他詳細的例子略去不載,雖然因為遲到而少聽到半小時,但是剩下這一小時半的時間,仍然讓我覺得很有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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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研究生閱覽室
2007.11.30

2007年10月17日 星期三

代結語:只有香如故

代結語:只有香如故
*96上文學與空間專題:「空間」的主、客觀性

這三個禮拜來,我們經歷了巴舍拉(Bachelard)的意象與迴盪、段義莩(Yi Fu Tuan)的空間與地方以及伯梅(Böhme)所提出的氣氛新美學;但是,我沒有鋪滿貝殼的抽屜,也不曾在「冷眼旁觀」的陽光底下打雪仗,甚至連蒙娜麗莎對我來說都只是一幅遙不可及的「無價之寶」。於是,充滿詩意的語言要如何接近仍然是一道難解的謎題,即使它本身具有無懈可擊的邏輯性。

不過,透過這陣子反覆地辯證、分享,一股遙遠的回憶漸漸在我腦海中成形。說不清是什麼時候了,只依稀記得是為了詞選作業絞盡腦汁的時候;那天,我經過曾經就讀的小學,突然一縷甜甜的花香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的,那股花香「甜甜的」,我彷彿被花香牽引著,無預警地跌入了舊日時光。本來稍嫌嘈雜的小孩嬉鬧聲突然顯得異常熟悉,似乎閉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一個穿著格紋制服短裙的小女孩,兇悍地從粉紅色的女生群中殺出,拼命地追趕著在前頭喧嘩的男孩們。
我順著花香從牆邊看去,在記憶中澄澄地開在牆邊的小花,仍然點綴著油綠的莖葉,看著忙碌穿梭的粉蝶,我忽然有點矇了,這一切是那麼地熟悉,好像就是同一個地點,我曾經指著橘色的小花,興奮不已地想要讓同伴也聞到那甜甜的香味。於是,我笑了,因為始終只有我覺得小花的香味是甜甜的,「花是香的,不是甜的!」大家都這麼說。

“He can articulate ideas but he has difficulty expressing what he knows through
his senses of touch, taste, smell, hearing, and even vision.”(Yi Fu Tuan, p.6)

我曾經只是淡淡掃過這句話,現在卻突然讓我覺得相當深刻。記憶中,無論是多麼契合的好朋友,都從來不曾應和過我口中「甜甜的花香」,曾經,我有些失落,但是現在,我又無比欣慰於這種獨特的感受,讓我一輩子都牢牢記住那股花香。

「(詩意想像領域)
涉及藉由單一詩意象的迴盪,觸發詩意創造的真實覺醒,直達讀者的靈魂。透過詩意象的清新感,搖撼著整體語言的活力。詩意象將我們安置在說話存有者的源頭上。在此一迴盪的過程中,藉著一舉超越所有心理學和精神分析,我們感受到一股詩意的力量自我們本身素直昇起。在迴盪之後,我們才能夠體驗到共鳴、情感的反響(répercussion),喚醒了我們的過去。」(巴舍拉, p.42)

就像巴舍拉所精確指出的,對我來說,牆邊小橘花所散發出的甜香,就是一個詩意象,那縷甜香勾起我的「內在靈視」(vision intérieure),讓我不可抗拒地跌入舊日時光之中。在這裡,我會更傾向於把巴舍拉的「清新感」(nouveauté)解釋為段義莩那種無以名狀的感受,正因此而產生了獨一無二的「存有的響聲」(sonorité d’être)。

或者,我們可以用伯梅的話來更清楚地描述這種「存有的響聲」:

「氣氛是知覺者與被知覺的物件的共同實存性。氣氛是被知覺者的實存性(作為氣氛在場的領域),同時氣氛也是知覺者的實存性(即是知覺者感受氣氛時是以某種特定的方式讓身體在場)。」(伯梅,p.21)

換言之,那種懷鄉的(nostalgic)的氣氛,其實是甜香與我之間互動而成的。在這種氛圍的籠罩之下,我眼前的小粉蝶彷彿就是當年那隻小粉蝶,曾經在記憶中暈黃的莖葉,似乎又在我眼前鮮活了起來。

但在此,我特別要指出在獨享的「清新感」之外,也許「未知的誘惑」也是這場回憶盛典中不可或缺的要素。我從來都不知道小學圍牆邊的小橘花真正的名字,無從得知一切有關於小橘花的各種科學描述。因此,小橘花對我而言永遠是不可預期的,我無法事先想像會在小學以外的任何地方聞到那股甜香,如此一來,那股甜香反而以一種異常緊密的方式附著在那面粉紅色的圍牆之上,無可避免地勾連到逝去的既往。

這段回憶讓我明白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無論是巴舍拉、段義莩抑或是伯梅,其實都在對同一個現象提出理論,只是用屬於他們的方式來理解這種原初的感動。有趣的是,當我們憶起他們各自的國籍時,就不免對段義莩所謂「共享的文化特徵」(shared traits)會心一笑,即使分別屬於浪漫的法國人、保守的中國人還是嚴謹的德國人,都是以一種熱切的方式來擁抱原初的感動,因為他們同樣都透過活著的生命來經驗(experience)著、想像(imagine)著這個世界。

參考資料:

1. Gaston Bachelard, The poetics of Space (Boston: Beacon Press,1994)
“Introduction”
2. Yi-Fu Tuan, Space and Place: the perspective of experience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77),ch.10. Intimate Experience Of
Place, pp.136~148
3. Gernot Bohme “Fundamental concept of a new aesthetics”,
Thesis Eleven, number36, pp.113-126.
4. 伯梅(Gernot Böhme)著,谷心鵬、翟江月、何乏筆
譯〈氣氛美學作為新美學的基本概念〉《當代》188 期,頁10-33。
5. 何乏筆
著〈氣氛美學的新視野─評介伯梅〈氣氛美學作為新美學的基本概念〉,《當代》188 期,頁34~43。
6.
編輯部〈公共道場談論氣氛美學與紫藤廬〉《當代》188 期,頁44~55。

空間詩學的圖像 Space and Place的圖像 Atmosphare的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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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小房2007/10/16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DOI - Wikipedia

DOI - Wikipedia

數位物件識別號(Digital Object Identifier,簡稱DOI)是一套識別數位資源的機制,涵括的對象有視頻、報告或書籍等等。它既有一套為資源命名的機制,也有一套將識別號解析為具體位址的協定。
發展 DOI 的動機在補URI之不足,因為一方面 URI 指涉的URL經常變動,另一方面,URI 表達的其實是資源所在地(即網址),而非數位資源本身的資訊。DOI 能克服這兩個問題。
一個 DOI 識別號經過解析後,可以連至一個或更多的資料。但識別號本身與解析後導向的資料並不相干,也可能發生無法取得全部資料,只能得到相關出版品資訊的情形。DOI 的解析協定見諸 RFC 3652RFC 3651 描述命名機制,RFC 3650 描述的則是其架構。DOI 透過 Handle 系統解析識別號,但實際應用上大多是透過網站解析;例如連進網址 http://dx.doi.org/10.1007/s00223-003-0070-0 ,就能看到對應識別號 10.1007/s00223-003-0070-0 的論文資訊或全文。

命名方式
舉例明之,以下是一個典型的 DOI 識別號:
10.1006/jmbi.1998.2354
其中的 10.XXX 是前綴,由國際數位物件識別號基金會認可的各註冊局指定。斜線後面的數字由資源發行者自行指定,以書籍為例,它可能是國際標準書號。發行者可以選擇以何單位進行註冊,例如,一本書可以註冊單一的 DOI,也可以依各章節分別註冊,甚至獨立註冊其中的一個表格或圖片。

The Digital Object Identifier System 來自國際數位物件識別號基金會網站
Handle System

2007年7月17日 星期二

《史記》卷八.<呂太后本紀>

看本紀下來,我覺得呂后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疼愛子女的媽媽啊!起碼在惠帝時代,她的所作所為就是一個強勢的媽媽會做的事,這種媽媽到現在也都還看得見(惠帝之後我還沒看完XD)。

因為戚夫人搶她老公,又害她兒子差點沒辦法當皇帝,所以她怨恨她;那個什麼王的,讓惠帝以待哥哥的禮待他,這樣她寶貝惠帝兒子就失去皇帝的威儀了啊!不行不行!所以討厭他!結果要害他的時候,惠帝又跟著一起拿起酒杯,搞得她嚇壞了,趕快把酒杯搶走,那個王發現不對勁,趕快聽話,捐一個郡給魯元公主,呂后就好開心,對我女兒好,就是對我好嘛!每個王都那麼多城,我女兒的城就那麼少,你這個王不錯,還替我注意到這件事,願意犧牲自己的利益,讓我女兒過的好一些,不錯,不錯,就很開心地擺酒請他客。

啊就是一個傻媽媽

不過我在看的時候,許是受紀吟的影響,因而不得不去注意身處在其中的惠帝。他就是一個慈仁的好孩子,(重點!劉邦很兇,呂后也很兇!可是惠帝很乖,劉邦就沒那麼欣賞他 呂后就不一樣,千樣萬樣就是我的孩子好,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XD)他知道媽媽很擔心別人搶了他的位,可是其實他一點也不在乎這個位子,因為他覺得他媽媽做出太狠的事了,身為他媽媽的兒子,根本沒有那個「德」可以居這個位。雖然說他被嚇「病」了,但是,他還是很清楚要怎麼防範媽媽的,跟趙王如意同寢同食就一切都沒問題了,因為媽媽會怕不小心傷到他,但是趙王還是死了……我覺得他在其中真的、真的,非常、非常的辛苦,一直要維護家人免遭媽媽的毒手,卻常常失敗,戚姬的慘禍只是一個開端,一直無力拯救其家人,才是讓他早死的原因吧!

另一個問題是,在惠帝心中的皇帝或皇位是什麼?那個什麼王的衝突,其實就在於惠帝覺得家宴時,就以家禮對待就好,但是呂后堅持要有皇帝的派頭,這不得不讓我想到劉邦先生本來也沒有皇帝的派頭,只有小混混的派頭!XD對於一個平民出身的家庭來說,當到了皇帝這個位子,使他們的行為舉止應該相應發生什麼改變,或是說,必須在什麼場合改變,應該可以反映出他們怎麼認知皇帝這個身份。不過我想想又覺得,搞不好是惠帝覺得自己沒有「德」能勝任皇位了,根本就覺得沒有資格在哥哥面前端皇帝架子也不一定 。

司馬遷的呂太后本紀寫的其實真的很好,呂后和惠帝在他筆下,是非常明顯的圓形人物,成長與改變都很鮮明,而且會讓人一直想去揣測他們臨事時,到底是做何是想?特別是司馬遷很常用時間副詞,「遂……」,「迺……」,就讓人不由得尋思,這前後文之間是不是存在著什麼因果關係,真的是很豐富的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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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小房
2007.07.17

2007年7月16日 星期一

《不舉子》摘錄--導論中的研究取徑

劉靜貞著,《不舉子:宋人的生育問題》(臺北縣板橋市:稻鄉, 1998)

<導論>:頁20-21

第三章<殺子成風?--經濟性理由的探討>先將士大夫注意到的各項經濟性理由加以分類檢討,再與他們和政府共同提出的各項處罰條例及救濟辦法相比對;如此處理的目的並不在於辨證這些理由存在於否,而是要探究這些理由比其他理由更受宋朝政府與士大夫關懷的時代性因由。然後透過其間的關聯與矛盾處,檢視政府與士大夫們觀察不舉子問題所採取的視角與思考上的限制,還有不舉子與現實統治需要相衝突的根源,以澄清「官方」資料作為相關證據的價值。又由於不斷被士大夫官僚所提起的賦稅問題是以丁「男」為其徵歛對象,本章的最後乃將問題沿伸到不舉子的性別選擇,檢視生「子」不育與溺「女」的分別。


當我們認識到史料本身受到寫作立場的侷限之時,應該如何處理官方史料變成相當重要的問題。靜貞老師提出的研究方法相當仔細,除了探討史料背後的立場與目光為何之外,靜貞老師提出將士大夫所記錄下來的現象與政策相比對,以進行檢視,與純然討論史料本身性質與侷限外,能提出更有意義的回答。

不舉子的圖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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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彥慈)@小房
2007.07.16

2007年4月23日 星期一

薛濤與魚玄機

今日新買了故宮博物院所出之《群芳譜:女性的形象與才藝》,草草瀏覽一番宋代以前的作品,看到介紹薛濤與魚玄機的生平。《群芳譜》中吳璧雍整理薛濤生平言:
父卒,遂流落入樂籍,及笄之年即以詩聞於外。當韋皋鎮蜀之時,召令侍酒賦詩,韋皋稱其為女校書,胡曾嘗有詩稱其才云:「萬里樓臺女校書,枇杷花下閉門居;掃眉才子知多少,管領春風總不如。」自皋以後,薛濤出入幕府,至李德裕,凡歷事十一鎮,皆以詩受知,而當時之名士與詩人奕競相與酬唱,可見其以女子之身而懷士人之情,故得到相對的敬重。(頁166)
這一條非常有趣,薛濤原本為官家千金,但父卒便流入樂籍,隱隱反射出當時婦女在失去男性撐護後,現實處境的艱難。但特別的是,薛濤不但以自身才藝闖出名號,更有趣的是她的「士人氣」,被稱為「女校書」,以女子之身出入幕府,歷事十一鎮,總覺得背後不單單只是單純的樂戶流走而已,兵氣重的幕府以詩相知薛濤可以看出以文氣文飾的用心,薛濤在晚唐詭譎的政治風氣中,具有什麼樣的能動性,也許可以試著探索一番;而薛濤實際游走的範圍又廣達十一鎮,這一點也不可不謂特立獨行,尤其在安史亂後,唐代風氣轉趨保守,如此遼闊的空間移動是如何能達到,也費人疑猜。在政治或是空間層面,薛濤似乎都留有進一步討論的空間。

而在下一頁,吳璧雍介紹魚玄機:
十五歲嫁李億為妾,因不容於大婦,遂於咸通中進西京咸宜觀為道士。…後為情而笞殺女童綠翹,論罪下獄,於二十五歲時問斬,這是她強烈愛恨的下場,有獄中詩云:「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夫」。她短暫的一生彷彿只為情愛而活。(頁167)
相對於士人氣重的薛濤,魚玄機是愛恨強烈的女性典型。她的人生經驗反映出當時女性的各種處境與化解的方法,十五及笄而嫁為妾,但是其女性情誼的部分經營不善,但家中的男性卻無法有效解決她的困境,因此她不是依憑男性的李億為資來競爭,而是退而為女道,這個解決方法,類似日本平安時代政治人物以出家來化解政治困局,也反映當時的宗教在一定程度上,確實能給予女性重新生活的一片天。但魚玄機顯然塵心未盡,卻又惹上情劫,魚玄機看來似乎是一生都不善處理女性情誼,面對情愛糾紛,這次她狠下心來笞殺女童,笞殺的這個行為,無疑地顯示了女性之間存在著的年紀、地位、身份及手段的差異,也造成群體內的自力壓迫,而她年紀輕輕地就慘遭問斬,似乎也值得我們注意,並進一步查詢資料加以討論。家庭的確是一道保護傘,不單是為男性家長建築一個專制主權的堡壘,其中有身份地位的女性,無疑地也在利用與享受這一道保護傘,而失去了這道保護屏障,案件本身搬到檯面上來處理時,以命償命才得以付諸實行,而在這道保護傘之下,又有多少女僕斷魂於此,卻無人聞問呢?魚玄機愛恨分明的行為背後的動因,的確吸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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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彥@小房
2007.04.22

2007年3月17日 星期六

論不可不審史料刪削之筆

論不可不審史料刪削之筆

刪削為史才、史識之一部分,常言道二十四史一大抄,但抄之者何?不抄之者何?卻不可不審,不能概以一「抄」字蓋之,如此則失其要也。

先前修張元師開設之「資治通鑑選讀」,便要求學生課餘查考《史》、《漢》原文,讓我們推想溫公如何取捨這些史料,取之者何?棄之者何?為何取之?為何棄之?在取捨之間如何鋪陳出溫公心目中的人物與時代群像?

邢義田師談讀書會之組成時,也特別強調史學界的諸位老先生,往往是憑著腦海中的史籍來撰著的,寫如行雲流水,史料信手拈來,但也或缺、或漏,不可不查諸原文,考其實情,若盡信其書,反易失其實。

日前閱李貞德師近作<《醫心方》論「婦人諸病所由」及其相關問題>,很巧妙地運用「刪削」的概念來檢視史籍與作者背後的預想圖像。於頁492,將日本醫家丹波康賴之《醫心方》卷21與中國醫家巢元方之《諸病源候總論》卷37加以比對,提出雖然丹波康賴明言引用自《諸病源候總論》,但其實在刪削之中,已經失去巢元方之原意。

《醫心方》云:「《病源論》云:衝任之二經,上為乳汁,下為月水。若冷熱調和,則血以時而下」
而將此句話查諸原文,卻大有不同。

《病源論》云:「衝任之脈,皆起於胞內,為經絡之海。手太陽小腸之經,手少陰心之經,此二經為表裡,主上為乳汁,下為月水。然則月水是經絡之餘,若冷熱調和,則衝脈、任脈氣盛,太陽、少陰所主之血宣流,以時而下。」

單就此二段引文所見,《醫心方》認為影響乳汁和月水的是人體內之衝脈與任脈,而此二脈之血水上行,則會形成乳汁,下流則形成月水,如果說冷熱溫度適當的話,則血氣不會凝滯,月水就會規律。但是如果徵之於巢元方的《病源論》原文,巢元方認為衝脈與任脈之源頭起於子宮之內,而子宮則為經、絡之海(此句釋意未清,當問,所謂經、絡之海為子宮抑或是衝任二脈?),手太陽這一支經主小腸,手少陰這一支經主心,互為表裡,上行為乳汁,下流為月水。
接著巢元方又說,女人所謂的月水,是經絡血氣之剩餘,如果冷熱溫度適當,會導致衝脈、任脈氣盛,因此手太陽和手少陰這兩支經絡中的血液就流量大而通暢,按照時辰而排月水。

比較之後,就會發現此二文差異甚大,巢元方說跟乳汁、月水相關的,其實是手太陽、手少陰二經,並非衝、任二脈,尤其在中醫傳統中,經與脈是二個不同的概念,而在丹波康賴擷取、刪削之後,卻將影響月水、乳汁的經絡直接歸於衝、任二脈,忽略了其間主導運作的手太陽、手少陰二經。

由此可見,雖然只是經過若干簡單地刪削,卻已導致文意大不相同,相連接的醫學概念也全然不同,面對作者所徵引之史料,不得不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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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旨彥(彥慈)
2007.03.17

試析東坡黃州詞的幻境體驗

試析東坡黃州詞的幻境體驗
*課程:東坡詞期末報告(2004)

東坡的黃州詞相較於其他時期,出現比較多的幻夢敘寫,而這樣的幻夢敘寫又和<永遇樂>(燕子樓夢盼盼)不同,<永遇樂>雖題為「夢」盼盼,但卻未寫出其夢境內容;可是東坡在黃州時,卻都是用工筆細細呈現他腦海中的幻境,這樣的寫作手法暗示些什麼呢?這樣的想法引起我檢視的興趣,因此我試著挑選了黃州時期三首著意描寫幻境的詞來做分析。

<水龍吟>(小舟橫截春江)開篇先以夢中所見著筆,以「橫截」二字寫出小舟棲遲江面,由此,東坡方可從江上舟中由下往上看,並以「臥」字帶出己身所處地勢之低,再以「起」字帶出棲霞樓拔地而起、高聳入雲的氣勢及高度。從樓中隱隱傳出公顯宴樂之聲,以「雲間」、「高會」來暗示公顯於樓中宴樂,點出樓之高,也反襯出東坡所處地勢之低,更重要的是也因此東坡什麼都看不真切,只能靠聽覺來判斷,正因為視覺的無作用,聽覺的刺激便相對顯得格外明顯、格外引人注目,並以「繞雲縈水」四字,將樂音的宛轉悠揚具像化。

舟中人告訴東坡,棲霞樓之所以這般熱鬧,是因為公顯在樓上會客之故。一時間,東坡興起思念故人之情,暗嘆故人老大不小了,卻仍存有風雅興會之情,興致不減當年,而此時東坡的年華也老去了,卻不像公顯般活力充沛,接二連三的政治鬥爭,把當年東坡丰姿爽朗的志氣消磨殆盡,哪還有閒情逸致去吟風弄月呢?相較於及早退休、閒適度日的公顯,自己汲汲營營、心心念念的功名成就,如今卻是萬事轉頭空,相比起來又是情何以堪呢?東坡上片最末一句「空回首煙波裡」饒有深意,既是實寫、也是虛寫。以「回首」暗示回顧一路走來的仕途,曾經遂志,如今卻是一場空,過往的青雲成就,如今卻如煙波般浩渺無痕;同時也以東坡在舟上回首,只見煙波浩渺的景象,將鏡頭做淡出的處理,使得下片醒得順理成章。

以「推枕」二字,東坡點出了清醒時的緊張,「惘然」二字暗示東坡已經在床上清醒過來,感知到這原是場夢,並以室外的江空、月明,這般清晰可見的現實,對映夢中的煙波浩渺,不但加深夢境虛無之感,也肯定東坡已回返現實。將惘然激動的心情平息下來,東坡想起曾聽聞公顯致仕後,便效陶朱公攜西子五湖四海閒遊適意,羨慕之餘,他也安慰自己公顯儘管退休了,也應會不時回想起自己曾治理黃州、作棲霞樓,遊遍雲夢、武昌,同樣地,在這樣的夜晚,東坡會夢見公顯,恐怕不只是因為東坡心心念念著黃州和公顯,也是公顯心心念念東坡和黃州,才會在夜裡魂魄由蘇州飛至黃州,來看看東坡、看看黃州。

東坡是個薄臉皮的人,一向慣以委婉的筆法抒情,他不明寫自己思念公顯,卻要推想公顯是思念東坡和黃州的,但我們卻可從上片他夢境記憶之清楚、鋪陳之用心,看出東坡情意的殷切之處。
<洞仙歌>(冰肌玉骨)的寫作動機來自東坡的幼年回憶,四十年後的一日空暇,東坡記起了這段往事,並為之填了闋詞。我想在寫作的時候,東坡可能興起了往事如風,歲月荏苒的今昔之嘆,以這樣的心境為底,東坡著手寫了這闋詞。

<洞仙歌>配合描寫對象蜀主與花蕊夫人夜納涼摩訶池上,通篇以清涼的意象為主軸。開頭先往花蕊夫人的身體打特寫,以冰和玉來修飾肌骨,不但具體形容出花蕊夫人體膚的潔白,還能具體感知到撫觸時的潤滑感,而且冰和玉的形象也恰恰呼應了「清涼無汗」的感受,這時東坡將鏡頭放大,以「水」跟「風」表現出「納涼」的情境,並以「暗香滿」三字呈現了蜀主美人在抱的親昵氣氛,因為美人在懷才聞得到其身上的暗香,任由那股女人香薰滿懷。彷彿呼應著「風來」,繡簾微開,從室內往室外看出一點明月被繡簾還遮還掩,並以「窺人」一詞表現了明月的皎潔靈動,也暗示了作者的目光,他看到伊人未眠,只是斜倚著枕頭,任由髮亂釵橫,將目光焦點鎖在蜀主懷中的花蕊夫人身上。

下片開頭打破了靜謐的氣氛,兩人相攜起身至庭院中散步,雖然四周了無聲響,卻不時看到幾點星光橫渡河漢,具體呈現了時間的推移,也反映在上片結尾時,時空似乎停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但事實卻非如此,時間永遠不會為人停留,體認到這一點的蜀主,悄聲詢問時間,卻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夜已三更,明月原本亮得彷彿在窺伺人間,此時也一點一滴黯淡下來,玉繩星低溜溜地下沉,在天象的移轉間,時光的流動感就更加明顯,最後兩句「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直接點出東坡對韶光流逝的敏感與無奈。

<念奴嬌>的寫作情境是東坡遊赤壁,見赤壁的壯麗,令自幼熟讀史書的他不禁升起豪氣干雲之志,彷彿閉上眼,史書中所描繪的場景便可以躍然在眼前出現,以這樣的壯懷興嘆的心境為基底,東坡創作了<念奴嬌>這首千古名篇。

開篇東坡即以豪筆大喇喇地呈現大江奔流的壯景,並以奔騰的流水形象暗示時光之流逝,這種流逝是有別於<洞仙歌>那般緩緩地、小範圍地移動,而是長時限地一洩而下。在時間的洪流中,個人生命的起落微不足道的像朵朵稍縱即逝的浪花,旋起旋滅。就站在浪花滔滔的赤壁邊,東坡免不了興起懷古之思,被這般意念所驅馳,山水也感染了萬千氣勢,化為數萬甲兵,聲勢浩大懾人,胸中的激盪和眼前的滔滔取得了共鳴,江山如畫,依舊景麗多姿,在這樣的舞台上,又曾搬演過幾齣大戲?

於是東坡想起了周公瑾,在赤壁之戰的當時,公瑾正處於人生的巔峰,英容颯爽,從容以對戰情,年紀輕輕便揚名四海,匡國輔政,更重要的是周公瑾獲的了孫權全心全意的信任,相較於公瑾的意氣風發,東坡卻處於一個將上不下的尷尬時期,空有滿腹才華卻不得見用,徒然任年華老大,一事無成,但東坡儘管感傷,卻未放縱自己耽溺於負面的情緒中,因為橫亙在他眼前的正是波瀾壯闊、淘盡英雄的長江流水,與時間的長河相比,個人又是顯得多麼微不足道啊!由是東皮從感傷的情緒中超拔出來,發出人生如夢的感嘆,逝者如斯,不捨晝夜,既然掌握不住,那不如放下我執,與江月共飲一杯吧!飲酒入喉的動作,同時便象徵了將苦澀吞入喉底,再無在意的必要。

這三首詞皆大力著眼於幻境的描寫,所寫之景並非實景,而是東坡內心意念創造出來的景致,因此在一定的程度上,反映了東坡的內心世界。在<水龍吟>中,東坡大部分所見都由下往上,顯露東坡對公顯生活自得的嚮往,但這種想像卻是遙不可及的,因此在整個夢中,東坡甚至連公顯的一面都未見著,與公顯相對映,東坡隱隱注意到年華老去,卻坐困愁城的不自得,在下一個幻境<洞仙歌>中,對於時間的焦慮更加的明顯,首先東坡的寫作動機便極引人注目,他開始回憶起年幼時的往事,並藉以鋪敘出一首詞,整首詞著意描寫在「靜」的景致中,悄悄移轉的動感,暗示著時光流逝的悄然無跡,卻又顯得無可奈何;<念奴嬌>承繼著這樣的時光命題,站在江岸邊懷古,昔時的意氣風發,今日卻不復得見,縱然在意著自己的老去無成,卻在洪流奔騰的意象中,漸漸被撫平,遙想赤壁戰時的慷慨激昂,也隨著滾酒落入喉底,沉潛成平靜無波,於是我們可以透過東坡的幻境體驗中,檢視東坡的所企所求,他一直在乎的時光命題也在幻境的反覆下逐漸有所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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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旨彥(彥慈)
2004.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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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小說或許是以愛情為主體,但不代表它不會將心力放在嚴肅的人生課題上,在許多作者致力於情色寫作的同時,也有許多作者汲汲營營於傳達他們的人生理想、社會價值觀及建構一個永恒的烏托邦,可惜的是,一般人往往因偏見而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忽略了言情小說界中也有人是用心在耕耘的,以至於這些作者在努力建立個人風格與形象之際,還要配合出版社的轉型,脫離傳統言情小說的外皮包裝,而向網路小說的設計靠攏。令人無奈的是,現今的網路作品往往更執著於談情說愛,整篇故事讀來就像電腦螢幕所呈現的二維空間一樣扁平,反不及言情小說界的大家之作般豐美、多元與發人深省。言妍致力於時代氣氛的建立,呈現超越生死界限的愛情;孟華著眼於現代社會所遭遇的人際問題,並積極尋求解決之道;鏡水的愛情不受性別侷限,也不轟轟烈烈,但卻能鼓動人在平淡的生活中努力發掘美好;綠痕透過神怪妖仙與架空世界,展現愛情對心靈的救贖力量,也以此暗示現代人的孤寂與貧乏,其實不遜於想像中不曉情愛的仙佛鬼怪;席絹和于晴致力於傳達女男平等的價值觀,並試圖教會人一步步敞開心房去感受世界,一如他們筆下的人物。人間有情,所以美好,言情小說所言的「情」,可以是一種更寬廣的大愛,可恨的是,很少人用「心」來看待這些作者用「心」所呈現的世界,而一味地將其汙名化,我真心地希望台灣社會可以給言情小說更寬廣的生活空間、更直接的肯定,而不要一筆抹煞所有作者的努力與用心。